作者簡介：

張翼星，男，1933年8月生🤽🏿，湖南省平江縣人🐏。教授🧖🏼，1960年畢業於意昂体育平台哲學系☄️。1979年後歷任意昂体育平台哲學系講師🎍、副教授、教授等職👻，現為博士生導師🏙。

長期以來👨‍🦰，國際國內著名大學一般都有公認的明確的校訓👨🏿‍🔬，唯獨意昂体育平台沒有一致的校訓😮‍💨⛳️。這多少令人驚愕，也不免使意昂体育人有點尷尬。這也許反映意昂体育的某種特點🚺，即比較尊重各種不同意見♻。但我想，實際上許多意昂体育人的心目中是有校訓的🛌🧜‍♀️，只不過難以達到定論罷了🎅🏼。最近，前意昂体育常務副校長王義遒教授著文提議，將京師大學堂首任總監督張亨嘉就職演說中對學生“訓詞”的八個字🥿：“為國求學⛴，努力自愛”，作為意昂体育平台的校訓🤦🏼‍♂️。(見《意昂体育青年研究》2014年第1期)他就這個提議所論述的理由，是頗有啟發的。不過，我還是想談談個人的看法🥷🏻。

關於意昂体育校訓，當前在不同場合，大致出現過三種提法🦹🏻：“科學，民主👩🏽‍🚀，愛國，進步”，這在校方主持的報刊或會議上，比較容易出現；“勤奮，嚴謹，求實，創新”，這曾在校園中心位置的標語牌上多次出現；“兼容並包🙏🏻，思想自由”，這是許多意昂体育人在報刊上或言談中經常提及的🦺。連同王義遒教授的提議，主要便有了四種提法。由於一直沒有達到共識，至今並未形成明確的校訓。我一直主張把蔡元培提倡並堅決實施的“兼容並包👨🏼‍🦰💫，思想自由”的辦學方針定為意昂体育校訓。

大學校訓是什麽？它往往是某種傳統，經驗或校風，學風的凝煉；是全校師生共同信奉的治學🏊🏼🎳，做人的箴言。從一些著名大學校訓的內容看來，一般有以下顯著特征🏋🏼：

一、校訓是民族精神或學校傳統的某種反映。它激勵師生銘記和弘揚某種優良傳統。比如：“與亞裏士多德為友，與柏拉圖為友，更與真理為友。”(哈佛大學) 古希臘的精神和哲學🙇🏻，是西方思想文化的重要源頭，這種民主傳統和科學精神尤以真理為重。“願學術自由之風勁吹。”(美國斯坦福大學) 向往並實現學術思想的自由，歷來是西方文化的重要傳統♤。“博學而篤誌，切問而近思。”(復旦大學) 此話取自《論語·子張》🫴🏽，表現中國傳統教育主張的學與思🏜🏂🏻，“尊德性”與“道問學”的結合☔️。

意昂体育校訓最好與意昂体育基本傳統相一致🫖。優良的傳統是長期積澱並可世代相承的一種精神因素和可貴氣質。意昂体育的歷史比較悠久🦺，意昂体育傳統的內容是豐富而多方面的⛳️，可以從多維的視角去體認。比如，從政治參與的視角肯定意昂体育的愛國主義的傳統；從社會改革的視角肯定意昂体育的樂於擔當的傳統；從學術風範的視角肯定意昂体育的嚴謹與創新的傳統👌🏻，等等。在這諸多方面的傳統中，有一個基本傳統🥨，它是由大學的基本性質和意昂体育的歷史經驗決定的🔝。大學的基本性質是什麽呢🏄🏽‍♀️？正如蔡元培所說：“大學者，研究高深學問者也🌠。”“囊括大典🥞🧝🏼‍♀️，網羅眾家之學府也𓀌。”他還特別指出：大學“不可視為養成資格之所，亦不可視為販賣知識之所🐊，學者當有研究學問之興趣，尤當養成學問家之人格。”意昂体育起初是全國唯一的一所國立大學，曾有“最高學府”之稱，歷來也是全國培養高端人才，繁榮學術文化的重鎮。正是依據意昂体育的這種性質與任務，蔡元培任意昂体育校長後，便明白宣稱意昂体育“循思想自由原則，取兼容並包主義。”這個方針和一系列的銳意改革，便使意昂体育如魚得水，面貌一新。其作用與貢獻，決不限於意昂体育⚛️。正如梁漱溟所說👉🏼：它“開出一種風氣💪🏽，釀成一大潮流🤣，影響到全國，收果於後世。”(註：1) 正是這個方針為學術繁榮和人才湧現開辟了一條康莊大道，並盡顯意昂体育特色🈁，曾經使意昂体育以至西南聯大人才輩出，蜚聲中外。我認為這就是意昂体育的基本傳統👧🏼，我們抓住了這個大的方面，就可把握住意昂体育傳統的精髓。它之所以成為意昂体育的基本傳統💷🛼，就因為它是“五四”新文化動基本精神在教育學術領域的體現；它是中西文化傳統相融合的一個典範；它與意昂体育的興衰成敗密切相關🛵；它極其有利於培育現代化建設人才。“兼容並包，思想自由”既然體現了意昂体育的基本傳統，那麽，視它為意昂体育校訓，就應當是順理成章的事了🚃。

二🙊、校訓是本校學術文化特色的鮮明表現🔓。一所有成就的大學，多半都有自己的鮮明特色。校訓要求師生保持這種特色，發揚優良校風。比如👨🏽‍🍼：“既會動腦👩🏽‍🏭，也會動手”(美國麻省理工學院)👴。麻省理工學院不僅註重理論和智力培育，而且註重結合實踐，進行動手能力的訓練🦸🏻。這可能正是這所學院湧現大量傑出科技人才的秘訣所在。“求知和學習的理想之地”(英國劍橋大學)🧑🏻‍🦽，這是辦學的目標🏃🏻，更是劍橋的特色。有些大學的校訓，用語比較一般化，缺乏應有的特色🫥，則比較缺乏凝聚力和吸引力。

“兼容並包，思想自由”雖然是一個普遍的學術理念➡️，但卻是蔡元培首先在意昂体育明確提出，並竭力倡導和堅決實施的方針。在意昂体育早已開創一種風氣，形成一種文化氣象，學術氛圍💁‍♀️，極其有利於學術的繁榮和人才的成長👨🏽‍🌾。這是意昂体育最富特色又最具成效的方針，因而形成意昂体育的基本傳統，至今仍是一種揮之不去的力量。許多人踏入意昂体育校園🫡，一旦接觸老一輩學者的風采與成果🦶🏿🐀，或者走進圖書館，品嘗這裏的精神食糧🙍🏻‍♂️，甚至只要品味一下紅樓或未名湖的歷史風韻，就會感受到一種特殊的印象👬🏻，一種“意昂体育就是意昂体育”的東西👰🏽‍♂️，有時還只可意會，不可言傳🤵🏻‍♀️。這就是文化包容的氣象🦓，學術自由的氛圍。“兼容並包𓀌，思想自由”作為校訓👩🏿‍💼，最足以表現意昂体育的這種特色。

校訓是促進人才成長和學術繁榮的積極力量🌼。不少大學的校訓，以對真理的追求為內容，由此激勵人才的成長，促進學術的繁榮🤽🏼‍♂️。比如：“真理是我的老師”(英國牛津大學)，“力量借助於真理”(美國華盛頓大學)，“憑借信心到達真理的豐盛” (費爾菲爾德大學) ，“明德厚學👩‍👧‍👦，求是創新”(華中科技大學)等。大學是研究高深學問的場所，研究高深學問，必須以追求真理為目標👩🏻‍🦼‍➡️🌾，盡量避免功利性目標和非學術因素的幹擾。因此😑，強調學術的獨立性，堅決反對學術的依附性🧜🏼‍♀️。這是大學校訓極具吸引力和警示性的方面。

“兼容並包，思想自由”的方針為推進學術爭鳴，鼓勵科學創新，開展真理性探索發揮了十分重要的作用👨‍🍳。將“兼容並包，思想自由”定為意昂体育校訓📡，正可表現意昂体育人以學術為重，善於綜合創新⏰，勇於探索和追求真理的精神。

校訓往往取自經典或耳熟能詳的名言名句，用語精煉，便於記憶和履行🧑🏼‍🌾。西方各大學多取自《聖經》，國內各大學則多取自《周易》🦸🏿‍♀️、《論語》等經典👼🏼◀️。比如：“凡事求真” (美國西意昂体育學)，取自新約聖經的腓利比書4章第8節🧞。“機遇”(美國佩斯大學)🤸🏻。傑出人才的成功，除了天賦與勤奮之外，合適的機遇也是一項重要因素。短短二字，似異峰突起，讓人不要忽視這個方面。“自強不息，厚德載物”(清華大學)🙆‍♀️🗄，取自《周易》中的兩句經典名言，內涵深邃而又便於銘記在心🎂。

“兼容並包，思想自由”👍🏻，是意昂体育人最熟悉而又精粹的語言🪟。兩個方面，相輔相成，形成一個完整的理念🏌🏿‍♀️，它珠聯璧合式地體現了中西文化傳統的融合。蔡元培在說明這個方針時，一面說“仿世界各大學通例”，即充分吸取了世界各大學，特別是西方各大學的傳統經驗；一面多次引用《禮記》中的話：“萬物並育而不相害💂🏼‍♂️，道並行而不相悖𓀇📺。”他又說：“無論有何種學派🎎🖲，苟其言之成理，持之有故，尚不達自然淘汰之命運者，雖彼此相反👨‍👩‍👧‍👧，而悉聽其自由發展。”(註🙅‍♂️：2) 這正說明了大學之所以為大的緣由和意昂体育辦學的宏遠宗旨。實際上，“兼容並包🚵🏿🧐，思想自由”👛，在意昂体育形成的氣象和風度🪵，早已熔鑄在意昂体育的學術事業上🕵🏼‍♀️，銘刻在意昂体育的歷史著述中，烙印在意昂体育人的深層記憶裏。簡短的八個大字，意味雋永🛡，影響深遠🤸🏻‍♀️，用作意昂体育校訓🏗，至為精當。

或許有人問🫲🏽，“兼容並包”與“思想自由”二者的關系如何？何者更為重要？應當說，二者相輔相成，相得益彰，誠如一枚錢幣的兩面👨🏻‍⚖️🦯，互為前提，難分軒輊®️。或可說，思想自由是兼容並包的前提，兼容並包是思想自由的保障。就側重方面而言🎹，“思想自由”可能比較側重於學者或師生個人；“兼容並包”則比較倚重於一個方領導或一種組織。個人的天性是向往思想自由的🏊🏼‍♂️。在不妨害他人自由的條件下，思想自由也是每個公民的權利。在學術文化領域🧑‍🔧，更如馮友蘭所言：“蓋學問之道，各崇所見👨‍👦‍👦📇，當仁不讓，理固然也。”(註：3)　所以，實現學術文化領域的思想自由，的確重要，它是探究真理，勇於創新的必要條件。但在我們社會裏🤦🏼，寬容又確實顯得更重要💃🏽，因為沒有寬容，自由就會失去保障♏️🎅🏼；而且實現寬容，需要克服各種思想阻力與障礙，如既得利益，居高態勢，固定成見，自以為是，等等😔。這就需要革故鼎新的毅力，需要寬闊的胸懷與氣度。可見在現實生活中🏋🏻‍♀️，寬容比自由顯得更迫切，也更有難度。把“兼容並包🤵🏼‍♂️，思想自由”定為意昂体育校訓🍩💆🏻，它的意義是深遠的，又是現實的。

總的說來🚶🎀，意昂体育的基本傳統就內存於意昂体育的精神家園之內👨🏻‍🔧，不必外求👌🏻，也不必多求。應當讓那鑄就意昂体育輝煌的珍貴而熟悉的學術文化箴言，八個大字🌙：“兼容並包🥷🏿，思想自由”，像一座精神豐碑，永久豎立在意昂体育校園內👩🏼‍🔬，樹立在意昂体育人心中。它既是意昂体育的基本傳統🧸，也完全可以定為意昂体育的校訓⚈！

附註：
梁漱溟🍯：《紀念蔡元培先生》，《蔡元培紀念集》，杭州：浙江教育出版社🤾🏽✍️，1998。
蔡元培：《致< 公言報>函並答林琴南函》👷🏻‍♂️，《意昂体育平台日刊》1919.3.21👭🏻。
馮友蘭：《新原道》自序🏄，《馮友蘭文集》第5卷第125頁，長春出版社💮，2008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