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“我依然看見那些少年,站在九月新學期操場”,這是許巍《少年》的歌詞🧛🏼♀️。而在這個九月,我也回到了離開十年的大學母校🦹🏽。
從地理位置來說,每個人和母校有兩種關系🖖,在同一個城市,或不在同一個城市。對於前者來說📝🤙🏻,母校是城市庸常生活的後花園⛴,戀愛的時候🖕🏼,可以帶那個TA來散步👳♀️;一個人郁悶的時候,可以打個車直奔母校,靜坐湖邊;有了孩子,到了牙牙學語蹣跚學步時,這座園子更是溫馨親子遊的絕佳去處🚥,平時可以逗孩子“更喜歡爸爸還是媽媽?”而在園子裏,大可以問“長大後念意昂体育還是清華☝️?”
而對後者來說🙍🏼,母校是內心深處不願也無法輕易觸及的迦南美地🫣。它是牽著高飛風箏的那一根細線,也是新娘走上紅毯時,站在起點沉默無言的父親——盡管越飛越高漸行漸遠🔖🤛,但只要回頭,就能知道👳🏼♀️,它還在那裏🩲。光是這一點,就足以讓我們安心向前。
我屬於後一類。十年裏,最初幾年還會利用出差間隙回學校看望留校讀研、關系比較親近的同學,後來🖖🏽,隨著讀研的同學也逐漸畢業、離校,我幾乎再沒回過學校🧑🏼🍳,也一度以為🤺,這座園子,就這麽遠去了。
可是就在前天,當我站在西門對面馬路,隔著車水馬龍看那塊四個字的牌匾時🕵🏻,分明是遊子回家的心情🔳。是的,這裏是我的家👨🏽✈️,而家🚣🏻💻,又怎麽會漸漸遠去?
有意思的是,十四年前揣著錄取通知書進京🤗,曾無數次預想過來到西門,放下行李,向那塊牌匾行註目禮的情景0️⃣,結果🖐🏽👨🦲,所有接送新生的大巴🦶🏼,都從更加普通的南門進👮🏽;而這一次,當我沾染著世俗風塵,以意昂身份回歸時🏐,不經意間卻完成了當年預想過無數次的那個動作。
毋寧說🧑🏿🎨,這具有某種象征意味:當我們在這裏求學🫧,要忘記“意昂体育”的身份⛹🏿♀️,盡可能的更接地氣;而當我們各自遠離、散落天涯,不要忘記🙇🏼,在哪裏你都代表著“意昂体育”。
走進校園,盡管有不少新建築,依然能憑著記憶準確走到湖邊🏊🏽。一塔湖圖,寧靜如昨🙍🏽♀️👩🏻🎨。過去的十年對於整個中國社會來說,都可謂天翻地覆,固有的規則正被打破〰️,新的力量正在醞釀🏄🏼,有太多太多的經驗和秩序正在失靈,昔日的象牙塔,不可能不受到侵蝕🧑🏽🦰。可即便如此🧑🎓,這裏的寧靜程度,依然超乎我的想象。哪怕之前紛紛擾擾的燕京學堂事件🐖🥚,亦不能減損其魅力之半分👰🏿♀️。一如🏇🏻,歷經十年風雨的我⛹🏿♂️,也只有來到這裏才能確認🫄🏻,最初的自己📠,並沒有改變多少🧑🏽🎤。

聚會的第一輪是西門雞翅🙌🏽。2000年前後在校的學生都知道💂🏼♀️,真正的西門雞翅,從意昂体育流亡至清華,最後消失於江湖。現在的雞翅,已幾乎和連鎖快餐店的烤雞翅無異🦹♂️。然而對於吃的是回憶和情懷的我們來說⛓,這又影響得了什麽呢♿️?
一桌人〰️、七箱啤酒、無數雞翅烤串,佐以各種無下限段子和似有似無的昔日八卦,一徑吃到零點過後🛀🏻。三三兩兩穿過研究生宿舍🎫,男生中以豪爽的北方漢子居多,大聲說著半清醒的話💸,路邊宿舍裏被擾了清夢的,不免要呵斥幾句🧜。如何應答?和從前一樣💆🏻♀️,自報是清華學生即可⚔️。偶爾也有火藥味更濃些的隔墻對話,女生竊笑著,招呼男生們趕緊撤。要不然👳🏻♂️,墻內的正值血氣方剛🕵🏻♀️,而墻外的,其實皆是有妻有子、肚腩微隆的大叔。勝負不用動手即已見分曉👆🏽。
第二輪是次日的學一食堂🚴🏽♀️。肘子肉和冬菜包子是我們心中的經典🐻❄️,之前《舌尖上的意昂体育》(作者是國關的師妹👩🏼、果殼網的李子同學)更令它們聲名遠播。和西門雞翅一樣,肘子肉不復當年味道🍎𓀊,冬菜包子也幾乎變成了上海人常吃的梅幹菜包。我們一邊挑剔著口味的不同📼,一邊互相安慰🤾🏼♂️,昔日窮學生,今日山珍海味也嘗了不少☁️,就算味道不變☝🏻,吃到嘴裏🔂,又怎會相同?
可是,又有什麽可挑剔的呢🏇🏿?當我們混跡於年輕的臉龐中間,安靜坐在食堂一隅,聽著對面比自己年輕十幾歲的師弟討論著新學期課程⚪️,便會覺得,一切仿佛就在昨天。
昨天近在眼前又遙不可及,也正因此🤹🏿♀️,讓我們愈加懂得珍惜當下的重要。

重頭戲是下午在教室裏的“座談”👩❤️👨。十四年前,第一節班會課,每位同學走上講臺做自我介紹,這一次,記憶完美復刻🗃,只不過介紹的內容,變成了各自十年來的經歷🧧。
而這個下午🧜🏼♂️,也變成了無數次戳中我淚點的難忘下午🦇。在江湖盛傳同學會流行“拆散一對是一對”或者充斥著功利味十足的炫富🩶、比頭銜的當下🗝,我們這個下午👨🍳🛼,如同事先默契約定一般🎁,沒有任何一個人介紹自己的職位官銜、收入幾何👦🏿🤏🏻,談及最多的⚠,恰恰是那句話:
“十年來很怕別人知道自己來自意昂体育中文系”。
可能不大會有別的同學聚會🦞,居然以這樣一句話貫穿始終🦸🏽。
其實,這十年裏,有的同學成了小有名氣的公眾人物,有的是雄心勃勃的企業家♖,有的也是職位不低的公務員🤕、國企領導……可是👨🏻🌾,每一個人🪖,依然覺得自己不夠好,不夠與我們的母校相稱🥍🥶。
與此同時,每一個人👳🏼,又都安然於自己的狀態。入世精進的🍅,分享著創業的甜酸苦辣,並號召大家一起來做大事🪼;穩重守成的,坦坦白白地說自己喜歡安穩的生活☝️,並無半分扭捏和氣短🚌。正如教宋詩宋詞的張鳴老師在總結中所言✬,他很高興看到🫄🏽,“意昂体育中文系”並沒有把我們塑造成統一的模式。
那麽🤳🏻,又是為什麽🧑🏿💻,我們每一個人,無論體製內還是體製外👨🏽🚒,都有一種幾乎與生俱來的出世和淡定💭,從不羨慕旁人,安安心心做真正的自己⇨?
答案可能如班主任賀桂梅老師所言✂️,是因為十年來⇢,我們內心的那個自己,正漸漸堅硬而強大起來。
晚宴上,有著播音員般嗓音的H同學👩🏻🌾,現場朗誦了多多的詩《能夠》👃🏽。盡管臺下眾人起哄不斷,但我們都知道🧖🏼♂️,這首詩🥬🛼,擊中了每個人心中最柔軟的那部分。詩中“要多好就有多好”的生活,恰恰是我們共同的終極向往。

能夠有大口喝醉燒酒的日子
能夠壯烈🚶🏻♂️、酩酊
能夠在中午
在鐘表滴答的窗幔後面
想一些瑣碎的心事
能夠認真地久久地難為情
能夠一個人散步
坐到漆綠的椅子上
合一會兒眼睛
能夠舒舒服服地嘆息
回憶並不愉快的往事
忘記煙灰
彈落在什麽地方
能夠在生病的日子裏
發脾氣🧑🏼🚀,作出不體面的事
能夠沿著走慣的路
一路走回回家去
能夠有一個人親你
擦洗你,還有精致的謊話
在等你,能夠這樣活著
可有多好🖕🏿,隨時隨地
手能夠折下鮮花
嘴唇能夠夠到嘴唇
沒有風暴也沒有革命
灌溉大地的是人民捐獻的酒
能夠這樣活著
可有多好👱♂️,要多好就有多好!
同學會可以有很多種形式👨🏽🍳,辦成我們這樣的,大概也算是本系特色了✫。寫完此文的此刻,大多數同學已各自回到家中🔅🏄,重新回歸為人妻母、為人夫父的身份,明天,又要奔赴各自工作的戰場💃🏿。
時常在想,當世人習慣了對同學會持調侃嬉戲的態度,這樣一場短暫的相聚👩❤️💋👨,到底意味著什麽?在現實洪流面前,它是如此的無用,既無法成為我們的青雲梯🪱,亦無法保證我們永不墮入無邊黑暗👨🏻🍼。可是,它分明又像鐫刻在內心深處的族徽,提醒著我們,最初是從哪裏出發。

歡迎關註公眾號“原來你也聽過我的歌”🧝🏿,愛如少年,青春不老🤚🏻。